２０１０年結束前

Amsterdam 27-12-2010

一個人靜靜的慢慢的享用午餐，
然後獨自在阿姆斯特丹的水道旁閒逛，
來了這個城市Ｎ那麼多次了，
可是每一次踏足這個地方，
心里還是砰砰的跳，為她的獨特的美麗而驚嘆。
還一個人到Foam Gallery看攝影展，
看了Ｗ. Eugene Smith在五十年代期間為Life Magazine拍的照片，
一個很認真用攝影來深入去紀錄真實的攝影大師，
他要拍一個人或者一個地方，就用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
與那個地方或者人物在一起。

天差不多黑了，才去跟Ｅ會合,一起到他好朋友的家吃晚餐。
一個人坐在巴士上，一直想起剛才看的照片，
那名鄉下的醫生在雨中的背影，那名黑人女護士輕輕把手按在一位哀傷男人的肩膀，
還有，一位日本母親抱著她生病的女兒出浴，她凝視女兒的臉，流露著看了令人心酸的眼神。
讓人感受到沉重生命中的亮和熱。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把小Ｐ留在Ｅ爸媽的家，
說再見後，關上門，發現最不捨得掉頭離開的那個人是自己，
要學習獨立的，不只是孩子，還有我這個媽媽。

孩子，看見你高興的向我們揮手，你在告訴我們，
你是那麼的信任我們和你自己，放手讓我們走。

小Ｐ也幾乎完全斷奶了，少了這份依賴之後，
我看見我和他之間，各自有一個全新的空間，
一天一天的在形成和變化中，
最近也因此感到淡淡的哀傷，來到一個成長階段的尾段，
同時又感到一點點的興奮和期待，呼吸到另一種嶄新的氣息。
今天獨自在這個城市的街上漫步時，
心情就是這樣交疊著。

從attached 到 detached的過程中,　　
瞬間看見愛是’自由’的本質，
這只是一小步呢，
可是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步。
而日後還陸續會有更多要’放手’的時刻來臨。

回到Ｅ爸媽家時，已經差不多凌晨，
兩位老人家欣慰的說，小Ｐ跟他們過了快樂的一天，
沒有找爸爸也沒有問起媽媽，
還玩得很累，傍晚七點就入睡了。

謝謝你，孩子，
謝謝你愛我們。

窗外有棵聖誕樹

今年一直提不起勁來迎接聖誕，Ｅ的家人倒十分雀躍，約好了星期六來我們家吃聖誕晚餐。

我們一直拖拖拖，拖到明天Ｅ不用上班了，才一起去打點一切，還要打掃房子，也沒時間細心布置一番了，只在牆上挂了一個簡單的燈飾。

要感受聖誕氣氛嗎？可以啊，只要拉開窗簾，就看見對面那棵閃亮的聖誕樹。

這三個星期以來，出門時，回家時，下雪時，夜晚時，拉開窗簾時，坐在窗前發呆時，都不忘看它幾眼。真要謝謝鹿特丹市政府贈送給市民的聖誕禮物，那麼理智的荷蘭人，原來也有浪漫和不切實際的一面。

佳節時分，特別想念家人和朋友。

祝大家聖誕快樂　無限祝福

Winter light

雪下了又下，那麼厚的雪，寸步難行，跟孩子留在家的時間自然多了，就常坐在窗邊看外面的雪，尤其愛看漫天紛飛的雪花。看著看著，這片白茫茫的雪，也是另一種光，照亮了教人心灰意冷的冬日。

大部分照片都是在走路到附近的超市，或者從家里的窗口拍下的。

對了，這是我在歐洲的第九個冬天。

親愛的美琪和Ｗinnie姨姨：

今天媽媽讓我在雪地上走路，媽媽說今天的天氣很冷很冷，除了把我包到好像肉粽那樣，還要我戴上耳罩。
媽媽說這個耳罩是你們從一個很遠的地方．寄給我的聖誕禮物，要我謝謝你們。

不過我只會說’飽飽、爸爸、媽媽、再見、大象、斑馬和'nana'(香蕉），我還不會說謝謝阿姨啊。

下了多少雪呢？

從凌晨到今天中午，就有這麼多。

看了她的攝影展之後

看完她的攝影展，步出大門時，心情感到異常激動。實在無法專注走路了，就走到附近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latte,　坐下靜靜的消化內心那些感受。

其實我之前完全不認識她，只是看見宣傳海報上那張一對男女擁抱的照片，既直接又簡單，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吸引著我。於是，那天下午，就把小Ｐ交給Ｅ看顧，逕自出門到Fotomuseum看她的攝影展去了。

進入展覽室，只見里面被分隔為四間漆黑的小房間，照片以幻燈片的形式展出，有四個不同的主題，個別配上她自己選的音樂和歌曲同步播放。房間外面，牆上挂了幾幅以許多照片拼合起來的collage。

＊＊＊

在你感到迷茫、孤單、受到傷害，或者被愛人毆打後．你會把相機的鏡頭對著自己嗎？當你把鏡頭舉向你的好朋友，他們會不會毫不遮掩的流露自己的情感？

他們會不會對你卸下隱私的防線，願意讓你進入他們的臥室，拍他們跟自己的愛人在床上做愛？又或者，願意在臨終前，讓你在病床前拍下他們蒼白瘦削的臉？

以上幾點，這位攝影師都一一做到。

還有，她的朋友都同意讓她發表那些很私人的照片。

＊＊＊

三十年多前她開始拿起相機，一心只為了原原本本的記錄她的朋友，尤其是他們的生活。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在拍的都是身邊的朋友，還有她以前的愛人。有一段時期，在她進入戒毒所之後，還曾經把相機對著自己，記錄那個充滿恐懼、非常痛苦的自己。

她有不少照片的對焦都模糊了，光線也不足．像每個人都會拍的snapshots，許多照片看起來一點都不’專業’。

可是，坐在漆黑的房間中，透過一張又一張的幻燈片，她向你’敘述’多年來在她身邊流轉的生活經歷和故事。看完，宛如身處其中，雖然你不認識那些人，卻在你心里喚起種種感受，一些源自你自己生活中的感受。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我想了很久。

之後才發現，因為攝影師和被攝者之間，沒有距離，這些照片讓我們的眼睛，緊緊的貼近去看這些人的生活。

讓我驚嘆的是，攝影師和被攝者之間，彼此親密互動著，沒有修飾，沒有保留，沒有刻意美化／被美化。我在想，她和朋友之間，要有多深的感情和信任，怎樣的交流和溝通，才能做到這一點？

照片中處處流露她和被攝對象之間的那份親密關係，深深的打動了我。

＊＊＊

我們拿起相機，決定拍些什麼，什麼不拍，怎樣拍等等，都是很個人的選擇。

我不是指每個人都要學她這樣拍照，她的照片也許會逾越了你心中的道德尺寸，不會是你喜歡喝的那杯茶。

而我，看了她的攝影展之後，受到莫大的衝擊，問了自己許多問題。

我一路來所拍的那些’很美’的照片，會不會是一種逃避？一種扭曲？一種修飾？一種自我安慰？

我清楚的看見自己造作、空洞、疏離、虛偽、脫離事實的一面。我拍的許多沿途風景和人物，所展現的一般是'what the photographer saw',　雖然我向來喜歡紀錄性質的照片，卻從來沒有去認真想想，有沒有可能去'to present what it is' 或者　’present who they are'？

更別說把鏡頭對著自己了，那些照片，自己看了都覺得難啃。

這三個星期以來，心里就一直在反思這些問題，啊，只是一個開始，路還遠呢。而這篇分享寫得很慢很慢，斷斷續續的，欲言又止的寫到今天才寫完。

我牢牢記住了這位攝影師的名字，她叫 Nan Goldin。


（from Google image)
＊＊＊

(後記：在網上看她的照片跟坐在漆黑的房間看她的幻燈片（還有一邊聽著那些音樂），實在是天淵之別的體驗，希望有一天你也有機會在某城市遇上她的攝影展。網上關於她的資料多得是，覺得這篇訪問寫得蠻詳盡。）

初吻

前幾天他把頭靠過來，第一次在媽媽的臉上吱一聲吻了一下。這個媽媽當場傻了，還以為不是真的。叫他再親親媽媽，他真的又重覆親了一下，之後還對著媽媽得意的笑了起來。他知道他剛才做了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情，讓媽媽大吃一驚。

嘿，怎麼好像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親那樣？感覺很輕很輕，純純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化掉了那樣，同時又有一種淡淡的酸滋味。不知道其他媽媽第一次被自己的孩子輕吻，又是怎樣的感覺呢？

好冷

早上又飄起細細的雪，抱著小Ｐ站在窗前，
胸前感覺到他溫暖的背，聞著他頭髮的純純香氣，
對他說：你看，下雪了，外面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