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Museum aan de Stroom, Antwerpen, Belgium

給你一片玻璃，除了採光，你還可以怎樣去用呢？建築設計師答：我想用它來做成一條河，河上有波紋，還有，透過波動的水流，來俯視這個城市。站在建築內，看著眼前這片景致時，我開始分不清，究竟是我還是城市在水中？

建築本身太吸引人了，結果我們都只顧著看建築，完全沒有心去看展覽室的內容呢。

城市，河和自己

夏天近了，白天漸漸延長，傍晚七點多天空還亮得很。吃過晚飯，Ｅ留在家帶孩子，我沿著河岸去騎車，享受一個人獨處的時刻。

去年下半年，整顆心常常被過去和未來扯來扯去，又剛剛開始上荷蘭文課，士氣一度大落，心情飄忽，風一吹就倒，稍不留神，就會跌落到低暗處自憐一番。

鹿特丹不如阿姆斯特丹般浮華和精致，也沒有像她那樣從頭到尾一派的古雅。鹿特丹是一個港口城市，以運輸貨物為主要工業，是荷蘭的經濟主脈，市中心也曾經被德國空軍轟炸成一片瓦礫，重建了許多新建築。

因此你不能避免她有一股鋼鐵的，商業化的氣味。她還經過一番整容，外貌有點不協調，比如說，這邊有幾座八十年代建的高樓大廈，旁邊有五十年代的公寓，後角有一棟保存下來的古老建築，組成一個由不同時代東拼西湊起來的拼圖。

鹿特丹四處都有河道，離家不遠就有一條經常有小型貨船運行的河。沿著河岸騎腳踏車二十分鐘左右，一路上出現完全不同的的景致。

首先經過一座監獄，接著有天橋、公寓、工廠、貨艙，然後穿過一條兩旁滿是野花的小徑，忽然時空轉移，來到一個百多年前的小村鎮，河岸還有讓人看了心動的舊房子。再騎多五分鐘，河的兩岸看不見建築了，來到一片平闊的郊野，遠處有一條高速公路。

去年的下半年，如果我來到同一條河，看見那些冷冷的貨艙和天梯，肯定會覺得心情沮喪，早掉頭走了。

三個月前從老家過了個長假回到鹿特丹，一天走在街上，腳步輕快，迎著風一呼一吸，突然有一種醒過來的感覺，聽見對自己對自己微笑說：’Ah！I am living in Rotterdam’。

一個星期後的某個傍晚，我又再騎車來到同一條河。

這一次帶了相機，還有回到現在的自己。

蔥花

Ｅ媽媽知道我喜歡吃細香蔥(chives)，就摘一把來種在我家的後院，才知道原來細長的草，在春天還會變成花莖。
生平第一次看見蔥花，對她讚嘆不已。

請問有餐牌嗎？

請問有餐牌嗎？
沒有，午餐是沒有餐牌的，通常看廚房有什麼材料而定。你們想吃什麼？
哦，那廚房有什麼可以吃？有面包，沙拉之類嗎？
有的．不過今天廚房沒有太多材料，我看看還有什麼，
就準備一盤各式各樣的美味小點給你們配面包吃，再加一盤沙拉，好嗎？
聽了覺得這位主廚（也是老板）真老實，完全不擔心我們會掉頭走，
我們就覺得他信得過，一致都同意說好。

然後他回到櫃台後面那開放式的廚房，
吩咐他的助手為我們準備食物，
自己則去給我們泡茶泡咖啡。

餐廳的名字很特別，叫做van de boer，翻成英文叫from the farmer，
常走路經過這家餐廳，見它牆上有塊黑板寫著晚餐有什麼吃，
只有三個選擇，看你要肉類，魚類，還是素，而且不定時更換。
所用的材料都來自荷蘭本地的農場，
看起來是一家不愛花巧而注重呈現食物的原汁原味的餐廳。

我喜歡這種踏實又生動的小餐廳，
就選了母親節那天，
叫Ｅ爸爸和媽媽也過來一起吃午餐。

果然不負眾望，實至名歸。
廚師為我們端上的有烤沙丁魚，煙肉，香腸，烤小番茄，應節的蔬菜等等，
都是普通不過的食物，
可是味道確是鮮美。
還有，最讓人吃到停不了手的是面包。
口感好之餘，還有濃濃的穀香味。

我問老板在那里拿到那麼好的面包？
他說是一家有百年歷史的面包廠。
他們不大量批發，只專做給餐飲界。

除了喜歡這家餐廳的理念，
它還讓我感受到
它的俏皮和幽默。

鄰居的孩子

鹿特丹這個城市住了許多外來移民。我住的這一區，八成都來自摩洛哥或者土耳其，帶小Ｐ去附近的游樂場，幾乎都看不見金髮的荷蘭小孩。隔壁樓上的鄰居也來自摩洛哥，因為沒有後院的緣故，他們的孩子常在門前的行人道玩耍。偶爾他們會來敲門找小Ｐ跟他們一起玩。好啊，我說，就把小Ｐ的小車子搬出來，小Ｐ興奮的穿上鞋子，坐上他的小車子，小妹妹從後面飛快的推他，他樂得尖叫起來。只有孩子最清楚可以怎麼玩，這是媽媽絕對辦不到的。我就坐在門前的階梯上看，真的很多東西可以看，看小Ｐ是怎樣跟其他孩子相處，其他孩子又是怎麼對應小Ｐ。

這個小國的郊外風景，整齊和挺直的程度，真讓人以為它用燙斗把大地都燙得平平貼貼。竟然在鹿特丹北部看見這片遍地野花的樹林，我讓Ｅ和孩子走在前頭，自己一個人在後面，慢慢的，靜靜的走。

鼓勵自己

很多年前我在邦咯島騎腳踏車，因為不熟悉在彎曲的山路騎車，下斜坡時幾乎被迎面而來的車撞到，車子幸好及時閃開，當時把我嚇得半死了，整個人從腳車摔下來。

從此心理蒙上陰影，只要騎腳踏車時身邊有車子或者其他人經過身旁，我的心就會發抖。

可是我是喜歡騎車的，搬來荷蘭，到處都是腳踏車的行道，多麼希望我也可以逍遙自在的騎車去。兩個月前從大馬回來，我聽見自己跟Ｅ說：我覺得我不怕了，我們去找一輛二手腳踏車吧。

沒想到這個剛發出去的心願，那麼快就收到回應，住在海牙的Ｃ打算搬回大馬，慷慨的把腳踏車轉送給我。

兩星期前的一個清晨，自己騎著腳踏車去上荷蘭文課。穿過安靜的街道時，感覺到心在對自己微笑，害怕的感覺當然還未完全消失，不過已淪為大配角，不被它主宰了。

前天在跳蚤市場買了一個兒童車座回來，安裝之後，Ｅ載孩子去兜風，回到家門口，小Ｐ高興到還不願意下車呢，Ｅ問我：你也要試試嗎？他知道我會害怕。我就試了一下，然後我說，你幫我拍照吧，這一幅媽媽騎腳踏車載孩子的畫面，我也要看，用來鼓勵自己。